【谁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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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



餐桌前。


豆豆双手捧着奶瓶喝热牛奶。


吃饱喝足的Dory把食盆拱到魏大勋脚边,在魏大勋身边左蹭右蹭,似乎是在拿他的裤脚擦嘴。


被魏大勋和Dory爷俩共同遗忘了的遛狗绳随着Dory的一系列高难度动作,俨然是把它整个五花大绑了起来。


而Dory在被捆成粽子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穿梭来往自如,可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操作不可谓不骚。


“你早上带Dory出门晨跑了?”白敬亭问,“今天怎么这么闲,不用上班?”


魏大勋咽下一口面包:“今天是五月廿一,我请假了。”


白敬亭一愣。


魏大勋又说:“豆豆今年三岁了。”


他感慨:“四年,真快啊。”


白敬亭问豆豆:“豆豆,我们等会儿一起去看祖奶奶,好不好?”


“Daddy和mommy也会一起去吗?”豆豆问。


“对啊。”白敬亭说完一转眼,正好看见魏大勋的手非常自然而然地伸向放在一边的手机。


“咳。”白敬亭咳了一声。


魏大勋触电般缩回了手,投降似的把手举过头顶:“我不碰,我不碰。”


豆豆看见这一幕,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大伯,你咋这么怕uncle?”


豆豆是土生土长的港岛小孩,爸妈也都是正儿八经的港岛土著,说起国语总带着一股糯叽叽的南腔,夹杂着英语单词往外蹦。


奈何他爸妈不是省心的主儿,豆豆打小有事没事就会被丢到他们家暂住,一口奶香的国语被魏大勋耳熏目染得带上了小鸡炖蘑菇味儿,真正成为了中华语言文化的南北小染缸。


魏大勋清了清喉咙,严肃道:“陈小窦同志,你来和我说说,为什么你叫uncle是uncle,叫我就是大伯?”


豆豆跟着正襟危坐:“因为daddy说大伯比较老。”


魏大勋:“……”


福仔你个小兔崽子,迟早得被剁吧剁吧下到他老丈人的面里去。


白敬亭:“噗呲。”


他说:“豆豆第一次叫你大伯的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白敬亭同志,在我依照程序审讯纨绔分子的时候,请你保持必要的沉默,”魏大勋接着问豆豆,“那为什么uncle是英语,我不是?”


豆豆偷偷看了一眼白敬亭,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魏大勋意识到这当中可能包含了什么骇人听闻的隐情,一拍桌子道:“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Uncle说……”豆豆声细如蚊,“uncle说,大伯太笨,不会英语……”


白敬亭:“……”


魏大勋:“……”


白敬亭迅速站起身,借口收拾碗筷逃离修罗场。


魏大勋没有想到套话套出了个背后主谋、真正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他连忙追上去,在厨房门口把人堵了个正着。


白敬亭苦着脸:“哥,哥我错了,哥。”


“现在知道喊哥了?”魏大勋冷笑,弯腰用肩膀卡着白敬亭的腰,一下把人扛了起来。


白敬亭边挣扎边喊:“你放我下来!”


魏大勋扛着人径直往房间走去:“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他顺便瞟了一眼在场的第三人,陈小窦同志。


陈小窦同志身高八十二厘米,体重十四公斤,正摩拳擦掌,对大伯欺负uncle的恶劣行径非常不满,时刻准备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魏大勋对此感到异常不屑:“就你,还是回去多吃几年米饭再来吧。”


豆豆仰视着人高马大的魏大勋,终于意识到打架靠的还是客观物质条件。他自觉往后缩了一步,愤愤不平地喝了几口奶。


魏大勋扛着白敬亭走进卧室,正要摔上门。


“你说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


餐桌上的手机铃声巨响无比,魔音绕梁地回荡在一百二十平米的两居室里。


白敬亭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定是阿玲他们打电话来催了,我们快点出门,你别闹!”


魏大勋:“……”


他觉得自己需要查一下黄历,看看今天是不是不宜婚恋。


他恨恨地把白敬亭放下来丢到床上,恶狠狠地说:“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城北公墓。


魏大勋抱着豆豆。


白敬亭手捧着一束白菊。


今天来上坟的人不多。


一座碑前站了一对男女,远远地在向他们招手。


魏大勋把豆豆放到地上。


豆豆笑着飞扑过去,被福仔接住在空中飞了几圈。


“Daddy!Mommy!”


陈玲笑嘻嘻地和他们打招呼:“迟到了迟到了,今晚要请客!”


她怀了二胎,挺着大肚子,面色红润,身材也胖了一点。


魏大勋左右望了几眼,问:“老陈呢?他怎么没来?”


“我爸他去新加坡找我妈了啦,要过几天才回来。”


阿玲转过身对着墓碑说:“阿婆啊,魏哥和小白来看你啦。”


他们往墓碑上的照片看去。


那照片是用ps合成的。两鬓斑白的男人左边,老得掉光了牙齿的阿婆正笑得眯了眼。


阿玲把一盒邓丽君的录音带放在碑前。


她小声地呢喃:“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福仔呼出一口气。他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魏大勋。


魏大勋把烟推回去:“我最近在戒烟。”


福仔又递了一根给白敬亭。


还没等白敬亭开口,他又一拍脑袋,把烟塞回烟盒里:“我忘记了,你也不抽。”


魏大勋于是摸出一把奶糖:“戒烟糖吃完了,要不要这个凑合一下,一起戒个烟?”


福仔回过头看了一眼阿玲,从魏大勋手里拿过一颗奶糖递给阿玲。


阿玲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他只好拆开包装把糖吃进自己嘴里。


另一边,阿玲扶着肚子在旁边的石柱上坐下,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白敬亭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异常,靠过去问:“怎么,宝宝又闹你了?”


阿玲勉强一笑,说:“没事,就是有点累。”


过了一会儿,她才忍不住拿胳膊肘捅了捅白敬亭:“小白,要不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阿玲坐在副驾驶上调导航仪里的广播频道。


导航仪不知道抽什么风,频道一跳一跳的,一会儿是健康快线,一会儿是音乐电台,一会儿又是相声专场。


白敬亭从外面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把奶茶递给阿玲。


阿玲说:“你这台车这么贵,怎么广播这么垃圾?”


白敬亭挠挠头:“可能是太久没开广播了,我们平时都是开车载音乐的。”


他又问:“怎么想到跑这么大老远过来喝奶茶?”


阿玲望向车窗外,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阿婆有一回要去公墓看阿公,走丢了,我们找了大半个港岛,我都急哭了,最后就是在这里,我接到我爸的电话,说阿婆找到了。”


白敬亭望向那家奶茶店的招牌。


其实现在这家奶茶已经不是当年那一家了。兜兜转转,这里不知道换过多少店铺。


阿玲又说:“那时候你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小衰仔呢,谁知道现在,啧啧啧。”


白敬亭只笑笑,没说话。


广播一下子又从相声专场跳到了情感在线。


里面的女声清脆可人,言语间透露着一股成熟女性的知性温柔。


女声说:“在感情中,没有谁是绝对无理取闹的一方,最重要的还是两个人的沟通跟理解。只是女孩子一般都比较感性……”


阿玲啪地一声关了广播。


没人说话。


半响,白敬亭问:“你和福仔是不是吵架了?”


阿玲撇撇头说:“你不要和我提他。”


白敬亭试探地问:“……要不你跟我说说?”


阿玲闷声盯着窗外不理人。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好吧,我发现我最近真的有点受不了他。”


阿玲抱怨道:“他东西天天乱扔,我说两句就要不耐烦,还说,还说我到底是他妈还是他老婆,我……”


“也不关心我,我感冒了两天,宝宝闹我闹的难受,他工作回来倒头就睡。”


“最气人的是,他在家里抽烟啊,我和宝宝天天吸他的二手烟……”


“我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白敬亭皱眉道:“你,不会是想……”


他说到一半觉得不妥,自动消了音。


“离婚?”阿玲领会到他的意思,“怎么可能,我就是……”


就是抱怨他不够好,我又不是不爱他了。


阿玲反应过来,又揉了一把头发,怒道:“我真的怀疑他婚前给我下了降头!”


她转而问白敬亭:“小白,你和魏哥不吵架吗?”


白敬亭诧异地说:“怎么可能,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


他说着说着又笑了:“说实话,我们今天早上刚和好。”


白敬亭努力把问题纠正回到阿玲身上:“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有一点……产前抑郁,要不要我帮你预约一下心理医生还是减压培训班?”


阿玲摆摆手:“哪有那么简单的,你们这些不用生的都理解不了。”


她说完才发现说错了话,吐吐舌头抱歉道:“啊,不好意思……”


“没事,”白敬亭笑了笑,“万一哪一天生命科学进步,我和他也能要一个。”


阿玲又感叹道:“其实我今天看见你们抱着豆豆走过来,我就突然觉得你们更像一家三口,你们两个比我们更像两口子多了。”


白敬亭一推她脑门:“别瞎说,你们才是正儿八经两口子,还有证儿呢。”


阿玲不服气:“你和魏哥去年不是也去荷兰结婚了吗?”


“嗯,那也算。”白敬亭低下头喝了口奶茶,“不过那不一样。”


“在还没老成一堆白骨之前,我们还是想拿到家里的小红本。”



视线转回到城北公墓。


“公墓的空气太潮湿了。”福仔说。


“奶奶之前老风湿,在这里住肯定不舒服。等过一段时间我攒够钱了,就给她换一块更大的,到时候我把地址给你们,不用老跑到这边了。”


魏大勋正想说话,福仔又连连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奶奶是我奶奶,又不是你们奶奶,墓地我自己出钱,我好歹是个混过黑社会的男人,哪有平白无故让你们给我钱的道理?”


魏大勋有点忍不住,想提醒他其实黑社会干的就是这种事情。


福仔指了指不远处在树下看小蚂蚁的豆豆,斟酌着小声开口:“我刚刚问豆豆,在大伯家过得开心吗。豆豆说很开心,但是他老是看见你欺负小白哥。”


魏大勋听罢低头咳嗽了一声。


福仔说:“我说你们两个腻腻歪歪的时候能不能避开一下小孩子,这样影响很不好诶。”


魏大勋僵硬地转开话题:“好像快下雨了。”


福仔紧紧盯着他:“你不要岔开话题。”


魏大勋想了想,再说:“你和阿玲又怎么了,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


福仔:“……”


福仔:“靠,这么明显的吗?”


魏大勋拍拍他肩膀:“说吧,到底怎么了?”


福仔垮了脸色:“她最近生我气了。”


“嫌我不够关心她,嫌我乱丢东西,嫌我脾气不好。”


“说是这样说,可是宝宝的奶粉钱还没挣到,我工作那么忙,难免会疏忽她。”


“我觉得她有点产前抑郁吧,说给她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她又不愿意,说自己没事。”


“有时候我就想,我们两个这样子也挺累的,那不如……”


魏大勋打断他:“卧槽你这个王八蛋要是想和她离婚我第一个替你奶奶打断你的腿,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你就这么……”


“你想哪里去了!”


福仔翻了个白眼:“我是说那不如我把烟戒了,省钱,对她和宝宝也好。”


魏大勋闷闷地说:“这还算句人话。”


“可是,哥,”福仔表情困惑,“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哄她开心。”


“哄女孩开心我倒是不知道……”魏大勋前半句话说完,峰回路转,大言不惭道:“虽然有些不太贴切,但你看看我是怎么对你小白哥的,你学习一下。”


福仔愣愣的似乎是在回忆。


谁知道一直在一边专心致志看小蚂蚁的豆豆闻言突然转过身来,表情愤怒。


豆豆大声朝他们喊:“不行!Daddy不可以学大伯!Daddy不可以欺负mommy!”


福仔:“……”


魏大勋:“……”


这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之后他们回了老城区忙祭拜的事情。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完,阿玲和福仔又留白敬亭和魏大勋吃了顿晚饭,等告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送到门口。


豆豆困得早,这会儿已经缩在阿玲怀里睡着了,一边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白敬亭捏了捏豆豆的小肉脸蛋儿,惹得他皱眉往阿玲怀里缩得更紧,糯糯地喊着“要妈妈”。


他们俩并排走回到停在巷子尽头的车上。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雨,车窗上挂着雾气和水珠,魏大勋转动车钥匙,空调开始小声运作,冷气从冷气口中推送出来。


导航仪也随之启动了。上午被阿玲愤怒关掉的广播里传来一个优美的女声。


它已经跳到了晚间新闻。


昏暗的车内,魏大勋看着白敬亭的侧脸,突然福至心灵,开了一盏小灯,又伸手解开白敬亭的安全带,靠过去抱他。


魏大勋低低地说:“你记不记得早上出门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白敬亭回忆了一下早上从起床到出门的全过程,一时有些犯怵。


他说:“你别,咱先回家再说,这里不行。”


魏大勋诧异道:“怎么不行?我们还没有试过在车里啊。”


白敬亭有些不好意思:“万一有人过去呢!”


“不会的,这里这么安静,”魏大勋按着他的脖颈,“而且,你在紧张的时候真的很性……”


感。


白敬亭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他的嘴。


魏大勋把白敬亭的手指一节一节掰开,两个人黏糊糊地亲了起来。


他撩起白敬亭的衣服,抚摸他单薄的胸膛。


白敬亭渐渐地也起了反应,却忽然注意到魏大勋手里一顿。


白敬亭问:“怎么了?”


魏大勋靠在他耳边,说:“你听。”


广播里,操着一口纯正粤语的新闻播报员正在播报新闻。


“7月4日星期三,香港终审法院裁决,同性伴侣和异性伴侣一样拥有获得配偶签证权的权利。权益倡导人士表示,这一决定将会在推动同性维权方面产生深远影响,银行和律所积极推动进行此类认可,以吸引并且留下……”


声音戛然而止。


广播突然跳到了音乐电台。


音乐从扩音孔里流淌出来,悠悠扬扬地迂回在狭小的车内。


白敬亭看着魏大勋,不由得扬起嘴角。


就在这首舒缓的情歌里,他们轻轻地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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