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会武术

*破镜重圆

*大纲灭文大法好

*勿上升真人

*涉及到的电影，梗自 @周有钱。 泡老师的已完结长篇《变体》，文中为贴合剧情多处改动，先向作者致歉。

BGM:《勇》--杨千嬅

我没有温柔

唯独有这点英勇

1.

 

“所以，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经纪人用指甲敲了敲手机屏幕，问他。

 

白演员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手机里是一张放大的杂志硬照，男人湿透的衬衫半拉开了，赤出大半个胸膛和流畅的八块腹肌，侧脸冷峻的线条足以让一票女友粉捂心口哭泣。

 

白演员默默收回视线，把自己摔回保姆车的座位里，重新带上眼罩，说，“炒个cp而已，你们决定的事，我还能不同意？”

 

经纪人看出他的抵触，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你现在正在上升期，多制造点热度没有坏处。”

 

“知道了，”白演员摆摆手，语气有些懒散，“会好好配合的。”他昨晚通宵看新电影的剧本，现在困得不行，一心只想着睡觉。

 

经纪人这才放下心，要走时不忘凑回头和他说：“记住啊，对方是魏歌手，电影主题曲就是他唱的，还演了男二，你看剧本的时候顺便注意一下。”

 

 

2.

 

白演员是近年国内势头正猛的演技派小生。他得老天爷赏饭吃，生得一副好皮相，又肯耐下性子打磨演技，从第一部电影出道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稳步上升，可以说前途无限。

 

这次的新电影，导演是业界一流的大腕，剧本也是精挑细选没话说的。多少人抢着争角色，白演员觉得自己没什么希望，根本没去凑热闹，结果片方不仅找上门来，居然还邀请他出演男一号。

 

接到邀约时白演员只觉得不可思议，甚至当即想跑到公司楼下买两张彩票。

 

而魏歌手，他出道比白演员早两年，两个人走的路不一样，没什么竞争，也没有交集。

 

他是一路从默默无闻打拼上来的，直到今天不知道已经办过大大小小多少场演唱会，基本已经是娱乐圈新起的小天王。据说他非常自来熟，且认识几乎大半个娱乐圈，这次参加电影拍摄，也是为了帮衬身为导演的好友。

 

这部电影是末日题材，白演员的男主角和魏歌手的男二号是逃难路上一起血战的患难之交，结局分属不同阵营，还有点情感上的纠葛。这也有点圈子里心照不宣的一点东西，声明兄弟情再夹杂点暧昧的东西，当做卖点。

 

那么两个人顺应热度炒作一下也无可厚非。营业就营业呗，又不会少块肉。白演员啪地一声合上剧本，心想。

 

 

3.

 

“这位是魏歌手。这是白演员。”

 

进组第一天，副导演站在他们中间给他们介绍彼此。

 

笑得十足温暖的男人嘴角有一枚浅浅的梨涡，他朝白演员伸出手，“小白。”

 

“你好。”白演员快速地说，然后低下眼去。

 

两个人礼貌又疏离地握了个手。

 

 

 

4.

 

刚开始那几天，魏歌手和白演员没有对手戏，两个人在不同时间拍各自的戏份，不常打照面。只有一次他们应邀一起去录了一起国内很火的棚内综艺。

 

录完之后他们各自回家。

 

白演员坐在车里发现微信里有魏歌手的好友申请，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晃了晃，然后点下拒绝。

 

节目播出之后两个人有意无意展现出来的亲密小动作被过分解读得天花乱坠，第二天白演员登上社交网站一看，他和魏歌手的cp话题已经被顶上了热搜榜首。

 

这当然少不了公司在暗地里操作。白演员很少会翻看网上关于自己的言论，这次却鬼迷心窍地点开了话题。

 

翻了两页之后的白演员内心复杂地关掉手机。

 

话题里好几个被说成甜到发腻的片段截图，他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难道能跟所有人说其实真相就是两个人一边瞟着机位一边假装耳语，实际上连对方说了什么话都没注意吗？

 

白演员突然觉得很烦躁。

 

 

5.

 

他也没想到魏歌手还会在其他节目里电话连线自己。

 

魏歌手拨的是他的私人号码，用了快十年都懒得换那种。当时他正在补觉，被吵醒之后脾气很不好，魏歌手在电话里和他说嗨他也没理，节目主持人缓解尴尬地打了几句哈哈，然后对白演员说：“作为大勋的好朋友，你有没有掌握什么他的糗事，能和大家爆料一下吗，小白？”

 

现场的观众在听到白演员的昵称之后，已经有一部分开始尖叫了。

 

“好朋友”这三个字在白演员心头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电话那头吵得他头疼不已。一想到那一边魏歌手还在尽心尽责地配合炒作，他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白演员冷冷地说了句：“我和他不熟。”

 

随即挂断电话，把手机关机。

 

重新把自己扔进被窝，白演员用被子捂着脸，却再没有半点睡意。这样一通不计后果的发泄并没有让他心情好转一些，脑海里翻滚着魏歌手的脸，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又不断闪现。

 

白演员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恋旧的一个人。

 

 

6.

 

他和魏歌手曾经在一起过，没有人知道。

 

那时他们都还没出道，白演员在电影学院上学，魏歌手已经是个社会人儿，怀揣唱歌的梦想，天天往唱片公司递自己的小样，每每石沉大海。

 

他在酒吧驻唱赚钱，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正在上大学的小男友。他们都是外地人，蜗居在城市地下负三层的出租屋里，虽然穷，但都对未来充满希望。

 

而白演员从一开始就坚信总有一天魏歌手会红。

 

据魏歌手所说，有一回白演员喝醉了，哪儿也不去，黏黏腻腻地挂在自己肩头，死活要他和自己拉勾，说以后你大富大贵了，也不能不要我。

 

可事实是还没有等到大富大贵，白演员自己先提了分手。

 

具体原因呢，是魏歌手的小样终于被一家大公司看中，最后居然真的被包装出道。从那以后魏歌手越来越忙，好久都不回家，公司给他炒了些绯闻，白演员怎么看怎么不对味；另一方面国内市场没有那么大的包容度，他们俩的事情见不得光，这相当于一个无形的压力，压得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后来他俩天天吵架，最后一拍两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有勇共患难，无缘同享福。白演员觉得这句话可以完美概括他们俩之间的一切故事。

 

 

7.

 

白演员失眠了一整个夜晚。

 

第二天早晨他顶着俩黑眼圈把扔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重新开机，果不其然收到经纪人和助理数十个未接未接来电的轰炸。

 

待收拾完毕去到剧组，经纪人在片场的休息室里对着他大发雷霆。

 

她带了白演员五年，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出格的一次，她想不通，也抑制不住怒火。

 

“白敬亭，你知不知道昨晚的节目是全网直播？要不是人家反应够快，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这么轻松地来剧组接着拍戏？”

 

“我知道你对炒cp这件事情不满，但咱们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后果？以前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机会多难得，一副好牌差点给你打烂，是，你年纪轻，不怕得罪人，但是我怕！”

 

白演员把头深深低着，手里捧着正在播放一段视频的手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视频是昨晚魏歌手那档节目的重播。

 

画面从白演员挂断电话的那一秒开始，场下的观众刚刚还在躁动，这一刻全都安静下来，主持人拿起话筒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可以想象后台已经乱成了一团。

 

这时魏歌手突然说：“我觉得，你们这个节目得给我付赔偿金。”

 

话一出，台上台下更加摸不着头脑，魏歌手又不动声色地说下去：“小白起床气大着呢，今晚给他吵醒了，回头他得跟我翻脸，都不知道怎么哄。”

 

主持人立即反应过来，接过魏歌手的话茬，现场音乐也很快配上两个“yooooooo——”的音效，总算没造成播出事故，化险为夷。

 

魏歌手跟着众人笑，又开始说什么，他双手交叠在一起，右手拇指指腹不断摩挲着左手的掌心。白演员知道，这是他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的、一紧张就会出现的习惯性动作。

 

这边经纪人终于气累了，坐下喝了口水。魏歌手刚好走进休息室，他朝正在喝水的经纪人打了个招呼，说：“林姐，我和小白说两句话。”

 

经纪人点点头，离开前凑近白演员身边低声耳语：“好好跟人家道个谢。”

 

诺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下魏歌手和白演员两个人。

 

白演员盯着手机里循环的片段，总算从喉咙里哼出一句，“谢谢。”

 

魏歌手抱着胳膊凑到他身边去，问：“哥昨晚帅气不？”

 

白演员不想搭理他，过了好一会儿，头埋得更低了，才说：“和当初一模一样，一点进步都没有。”

 

他关了手机屏幕，休息室里一下子安静得只剩下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其实吧，”魏歌手突然说，“你要是不乐意，咱就别再这么做了。”

 

白演员闻言抬起头，魏歌手就靠在他身边朝着他笑，笑得他差点晃了神，思绪一下飘回好几年前。

 

“咱就只安心拍戏。”他听见魏歌手这么说到。

 

 

 

8.

 

接下来有一场两个人的对手戏，要进到山里去拍。午后下了一场雪，到半山腰时公路被封住，车辆都上不去，一群人只好徒步进山。

 

经纪人还在生气，白演员绕在她身边好言好语地道歉认错，可她偏不理会。到最后白演员实在没有办法了，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白演员急了，大庭广众之下，腆着老脸卖了个萌。

 

身为老少女的经纪人姐姐这才勉勉强强消了气，揪着白演员的耳朵喊：“小兔崽子，下次还敢不敢了？”

 

白演员哎哟哎哟地喊疼，连忙保证再也不犯。

 

她这才松开白演员，让他麻溜地从自己眼前消失。

 

魏歌手走在队伍的末端，目睹全程，眼下正笑得不能自已。他追上逐渐落在众人之后的白演员，和他肩并肩走上盘旋而起的山路。

 

山景辽阔，鹅毛般的大雪在天地之间上下纷飞。白演员被冻得呼出一口冷气，唇齿微张着，魏歌手欲言又止。

 

突然打了个响亮无比的喷嚏，白演员迷迷糊糊地吸了吸鼻子，魏歌手的帽子很快出现在他头顶上。

 

 

9.

 

副导演在无人的棚景里给他俩讲戏。

 

他先问魏歌手：“你觉得这场该怎么演，人物的感情如何把控？”

 

魏歌手沉思了一会儿，说：“是痛苦吧，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结果身边的人都不信任他了，男主角，他最信任的朋友都偷偷跑掉了，心里肯定不好受啊。”

 

副导演听完以后没说话，一直盯着剧本聚精会神的白演员皱起眉，开口反驳：“不对，你得联系主线，这个角色他的内心是纠结的，一方面他受制于人不得不替人办事，另一方面他和主角一行人已经有了感情基础，他肯定也想得到，最后不是他死就是男主死。所以男主走了，他故意放走了，自己也不用再纠结了，应该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吧。如果光是痛苦，我觉得太单薄了。”

 

白演员说完，副导演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和魏歌手说：“小白说的比较贴近了，你这个外行多学学。”

 

他和魏歌手应该也是朋友，所以说起话来并不顾忌什么，又道：“当初你找我推荐小白来演这部戏，还真没推荐错。”

 

魏歌手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他看见白演员神色一愣，连忙朝副导演使眼色。

 

副导演心领神会，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个借口溜了出去。

 

待副导演走远了，白演员的脸色终于完全冷下来，带着怒气的目光探向魏歌手。

 

“原来我这个角色是这么得来的。”

 

魏歌手暗叹一口气：“其实刚刚上山的时候我想跟你说的……小白，你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白演员反笑了，“既然这个角色是托你的福，那炒作也是你的主意？魏大勋，你这是想干什么？耍我好玩儿吗？”

 

“我……”

 

白演员打断他，一字一顿：“我以为你知道，我不想接受别人给我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

 

魏歌手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眼说：“现在，我也成了‘别人’，白敬亭，你的世界里除了你自己，是不是全都是‘别人’了？”

 

白演员突然失语，魏歌手显然是激动了，声音变大不少，“你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事情吗。”

 

他说：“那天我路过一家电影院，看见你的海报，我那个下午还有好几件事，可我就是没忍住买了票进去看。当时我身边坐了一对情侣，我是一个人。后来，电影结束之后我他妈还以为你就坐在我身边，我还乐呵乐呵地跟你谈剧情，结果再一看，哪里有你，当时我整个心忽然就崩了。”

 

“我回去想了一个晚上，我他妈居然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我这辈子肯定还是离不开你。我就想和你再遇到一次，我是在想，咱们是不是还有可能再试一次……”

 

场景好像一下子倒退回到很多年前，两个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争吵不休，那种无力感很快把白演员吞没，让他动弹不得。他挣扎着发泄出来，好像把积攒了很多年的怒气都找到了一个出口，颤抖着，甚至口不择言：“魏大勋，你是大无畏，可我比当初没勇气多了，我不想整天和你吵架，也没力气藏着兜着，和你的事情永远见不得光。”

 

“见不得光？”魏歌手声音渐小，“见不得光。”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迅速站起身，他们的头顶是一盏射向屋顶的打光灯，魏歌手轻易地把那灯柄向下拽，把灯罩掰着翻面，炽烈的白光笔直照射在两个人的身上。

 

“这不就见光了吗？”魏歌手说，“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儿，你想吗，你敢吗？”

 

强光刺得白演员几乎睁不开眼，恍惚之际，他感觉到魏歌手居高临下看着他，那道执着的目光凝视着他，仿佛要透过瞳孔把白演员所有的脆弱通通看透。

 

一瞬间，他也好像读懂了魏歌手的冲动。

 

他再一次听到魏歌手开口，说。

 

“我敢。”

 

 

 

10.

 

夜里结束拍摄之后，魏歌手说要请白演员吃火锅。白演员向经纪人告了假，两个人驱车回到市区。

 

直到魏歌手把车开进某豪华别墅小区，白演员才隐隐感觉到不太对劲。

 

“合着你跟我说吃火锅，实际上是要把我骗到你家去？”

 

“家里还有食材呢，别浪费了。就光想着下馆子，你会不会过日子？”魏歌手一边用指纹开门一边数落他。

 

“抠门儿。”

 

白演员小声嘟囔。

 

门开了，魏歌手啪地一声摁下灯的开关，屋里一下亮堂起来。一个毛茸茸的什么东西从柜子上跳下来，扑进白演员怀里。

 

是那只叫“呆毛”的猫。

 

它是很久之前魏歌手和白演员还没分手的时候，一起在大街上捡到的，因为头顶有一撮无论如何也捋不服帖的呆毛，因而得名。

 

“苍了天了，它都这么重了。”

 

“它还记得你呢，”魏歌手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不开心：“怎么还跟你那么亲，这小畜生明明天天挠我。”

 

当火锅里的红汤开始咕噜咕噜沸腾时，白演员正抱着呆毛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魏歌手坐在他身边，一只胳膊伸过去把人搂进怀里。

 

“下午跟你说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白演员挑眉，装傻道：“什么事儿啊？”

 

魏歌手也不含糊，把他手机抢了扔到一边，往人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就咱俩处对象的事情呗。”

 

白演员忍不住低声笑了下，专心给猫撸毛，又特别严肃地发问：“呆毛，你爹想和你爸我求复合呢，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呆毛舒服地蹭着白演员掌心，又慵懒地在他怀里打了个滚儿，好像真听懂了似的。

 

“喵。”

 

 

 

 

0.

 

一年之后，电影节颁奖典礼上。

 

白演员在众人的鼓掌声中走上台。

 

他凭借一年前和魏歌手合作的电影，一举拿下这个颇具份量的“最佳男主角”。来之前经纪人给他准备了拿奖的发言稿，白演员只匆匆看了几眼，然后就揉成纸团丢进垃圾桶里。他早就想好了，如果能拿奖，他想要说些什么。

 

白演员在话筒前站定，无数聚光灯和镜头聚焦在他身上。

 

魏歌手就坐在台下，白演员朝他的方向笑了起来。

 

然后他开口说：“首先，我要感谢一个人，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不会站在这里。”

 

白演员高高扬起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一枚银白色素戒闪过光芒。

 

“他现在就坐在台下。”

 

观众席顿时哗然一片。镜头在观众席上迅速搜索。

 

大屏幕上的影像终于定格下来。

 

画面中，魏歌手也扬起他的左手。他在那枚与白演员一对的戒指上亲亲一吻，再抬起眼来，笑得温柔。

 

白演员想，这才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做得最出格的事情，经纪人肯定又要和他翻脸了。

 

他想，在独自生活的那几年里，他确实丢掉了所有的勇气，变得足够听话。可他又再一次遇见了魏歌手，这个在他的世界里勇猛无畏的男人。上天注定了他一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规矩。总有一天，他们会甩掉一整个地球，一起私奔到外太空去。

 

他握住朝他伸过来的手，好像握住整个世界。

 

好似魏歌手这人，根本就是他用之不竭的英勇。